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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4章戰事再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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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4章 戰事再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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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,

傾國傾城的美人沒有入宮,反倒是衛青換了一身全新的銀絲墨藍衣衫,春風滿面,腳步輕快的邁進了椒房殿。

都多少年了,自從當年出事之後,三姐再沒主動喊自己進過這裏,昨天平陽公主回去就告訴自己準備入宮,果然今日破天荒衛子夫就著人來喊自己了!

嘖嘖,絕了,這兩個女人,真是妖孽!

可惜衛青高興得太早了,椒房殿內可不止是衛子夫一個人在等他,還有霍光、言思、霍嬗和曹宗四個皮孩子,在後花園裏玩得不亦樂乎。

攸寧惦記著宮中人員調配出長安的事宜,也走得飛快,想早點把衛青引進去見皇後就去忙自己的事。可路過花園,身後腳步驟然變得沈重,然後幹脆聽不見了,攸寧這才奇怪著回頭。

只見衛青正錯愕的瞪著在秋千上玩得開心的霍光和言思,一臉嫌棄的樣子。

攸寧不知道,衛青本來以為今天衛子夫是會單獨見他,跟他交心清談的,可來了一堆孩子算怎麽回事?他是附帶的事情?

摸爬滾打混了這麽多年,連單獨見一面都不配?

還有霍光和言思,都到談婚論嫁的年紀了,還跟五六歲的孩子混在一起玩,不成體統!就算帶孩子,不會去滄池麽?非要在椒房殿吵鬧!

“大司馬安!”霍光第一個看到他,立刻斂了笑容上來行禮,言思也在遠處沖他招手,帶著曹宗和霍嬗沖他高聲喊著‘舅舅’、‘舅祖父’

“哼!”衛青一背手,大步流星氣鼓鼓的邁過了霍光,傲嬌得誰也沒搭理。

攸寧對此有些奇怪,可衛青走得飛快,也只好匆匆沖霍光一禮就跟上去引路了。

只留下霍光一臉懵的站在原地,身體還在行著全禮,他什麽時候得罪衛青了?

但遠處言思似無所覺,喊著他抓緊過去舉高高曹宗,轉頭衛青也早就拐過了回廊不見蹤影,霍光這才一步三挪的往那邊回去。

“來!叔叔舉高高啦!”

衛青越想越氣,整個人走得飛快,最後攸寧追得直喘,只好及時開口,大聲喊他,“衛大司馬!您走錯了,皇後在小書房!”

腳步驟停,衛青終於反應過來,環顧四周,才驚覺跑錯了地方,摸摸鼻子,尷尬的轉身,裝作無意的繞回原路,“我可不是不認路,剛剛在想事!”

攸寧強忍笑意,“奴婢知道,衛大司馬這邊請。”

衛子夫正在小書房整理這些年收集的庫藏。

有些詞賦,抄寫完畢,該還給天祿閣的要還回去。還有些曲譜,酈蒼留下了一些合適在宮中演奏的覆雜磅礴的曲譜,也要給樂府送過去,方便他們修訂。

雖然李延年的風格,偏纏綿悱惻,自己雖然不是特別喜歡,但樂府也是博采眾長的改編,加上昨天的小考,衛子夫也不怕落在他手裏,都瞎改成一個風格的。

說到底,還是多虧酈蒼,自己對各類曲風越加熟悉,雖然實操少了,理論卻沒落下,要不昨天還真讓李延年壓上一頭。

等衛青進來的時候,就看見衛子夫拿著一卷曲譜,望著窗邊怔怔出神,順目看過去,角落裏立著一個陳舊了多年的節杖。

“姐姐。”衛青猜了半天沒有猜出來是誰用過的,只好出言打斷衛子夫思考。

衛子夫回神,徐徐綻出個笑容來,利落的放下東西,示意他在窗邊特意空出來的茶桌旁落座。

桌上斜插著幾支早開的菊花,茶壺沸騰,香氣四溢,衛青打量了一下周圍,唯獨這茶桌什麽都沒堆放,心中這才稍感安慰。

混到個特意安排,也算是不錯了。

“三姐!”剛才沒有聽到衛子夫跟他自己強調皇後,衛青又大著膽子喊了一遍,“三姐書房裏的節杖是誰的?收拾東西也不叫人幫你,累著可怎麽好!”

“是嚴助的,你怕是都不記得他了。”衛子夫隨手翻出來個扇子,輕輕嗑在桌上的茶杯旁邊,毫不客氣的指使他倒茶,邊道:“前段時間我遙祭終軍的時候翻出來的,弱冠之齡埋骨他鄉,連遺物都沒有,左右我閑著也是閑著,加上前年阿襄去的時候,後面張騫的喪禮我也忘記派人去了,聽據兒說,馬上就是周年祭,就打算送些東西,一起給他們盡份心意吧!”

一個倒茶倒得開心,一個喝茶喝得自然,兩人彼此之間的生疏,似乎就這麽破開了一些。

“都是為大漢盡心盡忠一輩子的人!希望西南這次不要辜負他們...”再次舉起的茶杯到了嘴邊,又被放回了桌案,衛青皺眉輕嘆,“使者被斬殺,無一人生還,真是奇恥大辱!就是沒想到,都被人欺負到這地步了,還有人想瑟縮不出!”

“軍中有不同意見?”衛子夫也有些緊張,已經太久都沒出現反對出征的聲音了,以至於她都忘記了考慮軍中的情形。

“看吧!”衛青似乎也動了怒,面含薄霜的道:“等路德博和楊仆走了,一批人的榮華富貴就要到頭了!”

推了推他的茶杯,衛子夫有些意外,他也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受阻的情況了,生這麽大氣做什麽,“今年考績又要不太平了?”

“我看也是活該,派去了許多兵將,一半左右都是罪犯,列侯以上大多觀望不肯出錢出力。唉...所以我也沒有問陛下具體要怎麽做,但是曾經見陽城侯劉辟強被陛下叫去,本來還以為是給言歡相中他孫子了,結果還是正事。”

......列侯的孫子.......衛子夫對劉徹的這番用心,不知道該怎麽評價,只是現在強逼言歡言樂找夫君,恐怕也不會有好結果。

尤其是這極有性格的兩姐妹,言歡就不用多說了,連現在的言樂都是,她沒有跟據兒一樣給自己先報來個孩子就謝天謝地了,所以不如先讓劉徹挑絕望之後,再談其他非列侯的情況。

所以,衛子夫只問道:“陽城侯素有威望,陛下這是要遞給宗室什麽話?”

“應該是問問都哪些人不成器吧!桑弘羊告訴我,陽城侯的兒子在淮南王一案中,得了本鑄金的奇書,他跟陛下進言想看看。結果陛下最近就總是黃金黃金的,馬上年底,到處都要用黃金,我想保不齊就出什麽問題。”

原來是這麽猜出來的,衛子夫倒是沒有懷疑這結論的真假,畢竟鑄金不合格這借口,也不是頭一次用了,加上劉徹本就在祭祀禮儀上,多了許多規矩,年底可真是多事之秋啊。

衛青又覺得話題扯遠了,收了情緒,笑瞇瞇的道:“不提這些煩心事了,反正現在這情況,三姐可以慢點把少府收回來,一則,偶爾讓底下的人,感受一下嚴苛之主也是好事,二來,皇太孫剛剛出生,你也可以過幾年含飴弄孫的日子。”

還有一點衛青沒有說,就讓大家的怨氣都對準陛下吧,不要牽連他三姐。畢竟當初自己同平陽公主聯手的時候,就是這句話打動了自己,帝後一體,若劉徹和衛青有一天離去,衛子夫要有自保的東西,錢、權,都要有!

但是,衛子夫剛跟自己緩和關系,還是不要提這茬了。

“現在知道給我減減擔子了?”衛子夫故意揶揄他,“不是你和公主聯手倒逼我出來爭錢爭權的時候了?”

衛青一噎仍然執拗道:“我現在仍然不後悔,若要認錯,也是認差一點犯了洩密之錯。孔僅的事,我和平陽公主確有責任,前段時間姐姐病著,我就來認過錯了,月皎和裴夫人都在,若是姐姐不記得,我再賠罪就是。”

生病時昏昏沈沈,衛子夫只記得好多人來過,確實不記得這茬,但既然平陽公主和他都說認過錯,也就算了。

“你應該謝謝三弟妹,要不是她告訴我這些,又多番勸解,說你拒絕了平陽公主硬保孔僅的提議,此刻你就是跪著喝茶了。”

“能喝姐姐的茶就行!對了,三弟妹也懷孕了,就是還沒坐穩,所以沒有跟三姐說,衛廣說等過段時間,他們再特地前來報喜。”衛青倒是真的開心,雖然衛家從沒催過這些子女之事,但衛廣他們兩個終究是盼著有個自己的孩子。

“但凡你把這些細心和耐心放一半在衛伉他們三個身上,也不致於你現在連個孫兒都抱不上,兒子也像丟在了太子府似的!”

衛青得意的晃晃頭,他現在對孩子可沒有太多的要求,平安健康就好,至於建功立業,都慢慢來吧,有些人的輝煌就是來得晚的,若是沒有,當個忠義正直的普通人也很好。

這幅吊兒郎當的樣子,讓衛子夫頗感棘手,就不信了,姐姐還拿不住弟弟?她可沒有淪落到那個地步,“這種事再有下次,別怪我兩次一起算,直接給你一巴掌!”

衛子夫語調並不嚴肅,倒是把衛青逗樂了,她又哪裏真的忍心對自己下手,都是說說罷了。

“還笑!你就仗著陛下寵信你吧,讓我這皇後不敢真給你留個巴掌印!”

衛青這回笑出了聲,朗聲答應道:“好,下次我故意犯錯,讓姐姐把這巴掌給打舒服了!”

這下兩人都憋不住笑,冰霜漸融,和煦生風。

衛子夫又隨口扯了些閑話,才想起正題來,對衛青說:“你跟平陽公主...到底是什麽關系,說一點男女之情都沒有,你自己也不信吧?總之,我希望你別傷了兩個人的心,老來讓孩子們看笑話,我可丟不起那臉,剩餘的我就不再過問了。”

衛青放下茶杯,鄭重道:“三姐放心,我這次會盡力處理好的。”

衛子夫點頭,話鋒一轉,“還有件事,你要幫我去做。”

“姐姐請說。”

四下無人,衛子夫就坦白直言了,“西南出征之前的祝禱,就安排在後天了,到時欒大會被派出去尋仙,不管他是真尋得到還是尋不到,你要讓陛下相信他是尋不到的,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!”

衛青眉間一沈,謹慎的問了一句,“一定會被派出去麽,三姐安排好了?”

衛子夫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,“你也會在,隨機應變不會麽?除了你,哪有什麽一定?”

“......”衛青咧了嘴角,不住的點頭應是。

“還有...”

衛青一拍桌子,豪情萬丈的道:“還有什麽?三姐隨便說!”

“還有...那個傾國傾城......現在是在平陽侯府上?”

“什麽行程?還是星辰?”衛子夫聲音驟然變小,衛青有些聽不清楚,反問了一句。

“宮裏有個樂師的妹妹,在平陽侯府麽?”

衛青想了想,“平陽侯府確實養了不少樂師,具體都有誰我就不知道了,也沒聽公主提過,三姐是想替誰贖身麽?”

看來他不知道,衛子夫對平陽公主獻美人這招有些摸不清楚,如今兩人真可稱得上是亦敵亦友了。

沒等衛青再追問,外面的霍光領著滿頭大汗的庚安在外急切求見,“求見皇後、大司馬,臣下有急事奏稟!”

姐弟兩人俱是神色一凜,齊齊起身開門,“何事?”

庚安似有千言萬語想說,卻終究忍住了,從懷中匆匆掏出一片竹簡,背面向上遞給衛青,“將軍快看!”

很快,身後的衛子夫就感受到了衛青情緒的轉變,凝重、嚴肅和絲絲殺意。

衛青很迅速的回身跟衛子夫耳語幾句,就領著庚安往外快步跑去。

霍光知道他自己不該問,可這事看著不小,實在好奇,“皇後是出大事了麽?臣這就回去待命吧?”

“是啊,要出大事了。”看著衛青跑沒影了,衛子夫原地轉了兩圈,才喃喃嘆道,“真是命啊,什麽傾國傾城...現在什麽顧不上了。”

因為......西羌眾十萬人反了!!

元鼎五年,秋七月。

遣伏波將軍路博德出桂陽,下湟水;樓船將軍楊仆出豫章,下湞水;歸義越侯嚴為戈船將軍,出零陵,下離水;甲為下瀨將軍,下蒼梧。皆將罪人,江、淮以南樓船十萬人,越馳義侯遺別將巴、蜀罪人,發夜郎兵,下牂柯江,鹹會番禺。

九月,列侯坐獻黃金酎祭宗廟不如法奪爵者一百零六人,丞相趙周下獄死!

西羌眾十萬人反,與匈奴通使,攻故安,圍枹罕。匈奴入五原,殺太守。

樂通侯欒大坐誣罔腰斬!

且不論朝中這些變遷,大漢邊陲西面、南面同時戰火四起,朝野上下瞬間又從懶散的狀態恢覆到了很久不見的忙碌充實,不管文臣還是武將大多摩拳擦掌又憂慮不安。

初冬過年,衛青忙得腳不沾地,可仍舊抽一天時間參加了衛廣和蘇氏辦的家宴,從早玩到晚,還跟衛子夫笑言,其實這樣的狀態感覺才比較舒服。

將軍,就是聞戰而起的,哪怕是輪不到他上,都精神抖擻,容光煥發,忙裏偷閑才是最舒服的。

衛子夫拒絕了平陽公主的主動相送,拉著衛青一起去平陽侯府接那群肯定已喝得爛醉的孩子們。

派人跟著欒大,看他到底去幹什麽,不僅是讓劉徹派人跟著,衛子夫也通知了言笑,讓她派信任的人同去。

結果...欒大實在是得意忘形了,連想糊弄一下的意思都沒有,就回來覆命了。

這樣徹頭徹尾的騙局,劉徹尚有朝政撐著,滿心的歉疚懊悔,尚算有餘地發洩,可言笑呢?

再也沒有希望和可以支撐的人了。

衛子夫也好,曹宗也好,都會讓言笑心中的痛苦和懊悔加倍,索性言歡暫時也不讓她和曹宗去看情緒不穩定言笑了。

她一個人領著弟弟妹妹們,輪流去陪言笑,諾大的平陽侯府隨著她們折騰,或放聲高歌,或破口怒罵,或爛醉如泥,總之想辦法讓言笑發洩夠了再說。

衛府現在有了月皎主持大局,衛伉也瀟灑多了,見這邊宴席開始,安排好人手,就吩咐兩個弟弟偷偷挖了五壇樹下花酒,一早溜到平陽侯府去陪喝酒了。

天色陰沈,將青白的雲霧壓得極低,似天上人間一色相承,昏黃的燈籠一盞盞被點亮,堪堪引出一條大路,通往不知名的前方。

車輦徐徐滾動向前,晃得衛子夫昏昏欲睡,直到幃簾被微風吹起,冷得她一縮,才被迫睜開了迷糊的雙眼,耳邊隨即傳來景福的絮絮叮囑,“皇後別真睡著了,外面飄雪花啦,即使抱著暖爐睡覺也容易生病,咱們快點回去再休息。”

下雪了?衛子夫伸手挽簾,紛紛揚揚的雪花如鋪天蓋地的羽毛向大地鋪蓋而來,都已經淺淺蓋了一層,行人腳步匆匆,收攤吆喝的聲音越來越多,橙紅的燈籠也隨著人潮湧動,飄在雪中,或高或低,或遠或近,或清晰或閃爍,潔白無瑕的背景中,哪裏有人聲,哪裏就能窺到一點火紅的顏色透出來。

長安,這是長安啊!

不遠處的衛青端坐在馬上,偶爾附身去給馬掃掃落在脖頸上的雪花,長長的披風倒是派上了用場,披蓋在馬尾處,落了厚厚一層,衛子夫不禁莞爾,將軍嘛,自然是願意跟馬同衣同寢。

喧鬧之聲漸漸散去,走入高門大戶的街巷中,驟然肅穆靜謐起來,門前井然有序的備著掃雪的用具和蓑衣雨傘,又紅又大的燈籠也掛得高高的,見衛青和掛著未央宮牌子的車輦過來,一早就上前幾步行禮致意。

一股暖流悠然而生,胸腔似乎都在隱隱震動,這樣安靜祥和、繁榮有禮的長安,讓衛子夫突然覺得,自己在皇後之位上,這麽多年付出的一切都有了意義!

雖然並沒有像劉徹一般,敦促官員治理,明面上她做的也有限,但她付出的一切,哪怕是默默的,是小小的,但累積下來,她也能算做了些努力吧?

能為這樣的長安,盡上一份力,都夠開心驕傲許久了!

衛子夫偷偷的想,她所做的,怎麽也能算得上一份了吧?

初雪輕輕落在掌心,冰冰涼涼的化成一滴水,仿佛仙界精靈沾染了凡間俗氣,就不願再變回原來冰冷樣子,自願舍身化成水,若能滋潤一寸世間,便也恰好是她埋骨歸處。

“青兒?”

衛青聞聲回頭,抖落了半披風的雪,臉上卻笑得比整街的燈籠還要溫暖,“三姐醒啦?沒想到我們竟然碰上了初雪,可要下來走走?”

衛子夫輕輕歪頭,認真的問,“你說,我這個皇後做到如今,可以算對長安有一點功勞麽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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